叶芝
叶芝有点“傻”
最近一段时间，已经三番五次看到有人在朋友圈、公众号里转载关于大诗人叶芝先生爱情的文章。我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这到底是想让人关注叶芝这个大诗人，还是关注爱情这个事，反正文章写的大诗人的爱情感动了不少读者，这一点我是从文章后面的留言看出来的。说实话，文章本身倒没有感动我，反而是一些留言打动了我。原来大家对爱情的信仰还是存在着的。这在如今这么个浮躁的社会里，还是值得感动的。
我想先说一下我认为的什么是“对爱情的信仰”。咱们这位大诗人，我要说他是个大傻蛋，你肯定不会同意，反正我说话又不是为了让人家来同意的，所以我还是要说他是个大傻蛋，这种傻就是他的“对爱情的信仰”。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想当这种傻蛋。但我这不是骂他，我这是一种嗔怪，我自己的英文名字就叫Yeats，这是我在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人时，给自己定下的英文名。虽然这是人家的家族名，但我想叶芝先生本人应该对我用这几个英文字母组合起来取个名字也不会有太大意见的。从我取Yeats这个英文名看，可以得出我不但不觉得叶先生傻，我还很爱他这样的推论。但我这种爱里还带着点“恨”呢，是大家平常形容心情复杂、不知如何表达、分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恨时常用的那个词：爱恨交加。
我先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爱”他。首先是因为他是个大才子、大诗人，而我完全没有这份才华，对此我有点嫉妒，对很多自己没有的东西，人总是多几分喜爱，这是可以理解的。叶芝还得过诺贝尔奖，这一点应该为人们所知道。当然，女神茅德·冈（Maud Gonne）或者讲女神经茅德·冈（前者是叶芝对她的想像及称呼，后者是我的）也不是不知道叶芝很有才华，但男同志们绝不能认为我很有才华，我还很爱你，你就必须要爱我，对方如果是个女的，极有可能不同意你这样说，还会回你两个字：毛病！我不同意男同志有这种想法，也不同意女同志有这种想法，但我觉得女士这个简单明了的回应——“毛病”，是对的，遇到类似情况，大家是可以效仿的。茅德·冈不爱他，但我爱他呀。一个男的说爱另一个男的，会让人有点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说出来，的确如此。我在100多年后（叶芝是1865年出生的）认识他，还说爱他，必然有我的理由，我认为可以简单地归纳为这样两点：1）他太有才了 ；2）他太专情了。
这两点是我爱他的原因，但不是五五分。我前面说过，我还对他有一点“恨”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成分必然是复杂的，不可能全是爱，更不可能全是恨。但你要反驳我这句话也很容易，给我举个例子，我立马就得投降，比如希特勒。但我绝不是因为赞成你才投的降，你不能因此就骄傲起来，我是怕我自己会得罪全人类。我不想做诡辩，这一点人类感情的讨论就不讲了。我只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人对人的感情复杂是可以理解的：空气的成分就有点复杂，但它是合理的。
这个“恨”的成分有多少，我自己是没法给个数值比例的，至少现在是搞不清楚的。我对他的“恨”，要问来源，正是我爱他的那第二个理由：他太专情了。“一个人怎么能那么专情？”敏感的人可能已经看出来，我这话是有多层意思的，看你怎么去读这句话，包括用什么语气语调、又着重强调的是什么字。“一个人，怎么能……，那么专情？”最前面三个字和最后面四个字快读，这样读，我是羡慕及仰慕的意思，他能那么专情，我可能做不到，而且这还是一个大才子的专情，这就像文章里讲的“自古才子多风流，只因他不是叶芝”。说实话，我也想这辈子能这样专情一次，但恐怕这不是我想就能行的，如果能有对方的一点帮助，我是指那个她也热爱这份情，那或许能做到，而且是两个人都有机会做到。叶芝前辈在爱情上的不幸，正是因为茅德·冈同志没回馈给他同样的感情。一个人太专情，那叫自作多情，虽然有目标、有方向，也明确得很，但不容易停下来，这跟物理上加速度是一个道理，你从一个方向上对物体不断施加力，物体只会由于受力而变得速度越来越快，如果没有来自反方向的力，那就停不下来了，到了一定速度，空气摩擦就能把物体本身撕毁。从这个角度讲，我应该这么读了：“一个人…怎么…能那么专情？”这其中的“那么”还是带着惋惜的语气进行强调的，当然也是确实的惋惜心情，对叶前辈。我这样读的意思是：叶芝前辈，您为什么那么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呢？这话，我自己都能挑出至少两个毛病，第一：我都知道人需要多疼疼自己，大师怎么会不知道呢？肯定是装的。不见得，大师那是身不由己啊，可能知道，但忘了！第二：大师没有心疼自己？？大诗人的心可是一直在疼啊，但那不叫心疼自己，叫自己心疼才对。
我刚才讲，我也希望这辈子能有机会，可以效仿叶芝前辈这样旷世的专情，我不称之为“痴情”，是因为这个“痴”字多少有点骂人傻蛋的意思，最重要的是，讲“痴情”，一般都是有很多故事，关键是故事的结局都不太好，这我就不喜欢了。我希望的是大诗人那样的专情，但结局也不错的那种。恐怕我的机会很小，因为我完全没有大诗人那样的才华，所以有可能专不了前辈四五十年那么久，感情的加速度也达不到那么大的值，坦白讲，这是因为我境界和水平都太低了，有点俗，有可能充满希望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死命推，失望时，又不自觉得往后拉一拉，给自己使绊这种事，这个年纪的我总是比较在行的，这也可能是我永远也不可能有诗人那份才华的原因。
这可以用茅德· 冈女士晚年讲过的一句话来作解释：“世界会因为我没有嫁给他而感谢我。”她的意思是她看到了叶芝身上的才华，是有意要这样培养他成为一位伟大的诗人的。这是我对这句的理解，她本人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故意这么理解的，因为我对她有意见，我此前对她的称呼是“女神经茅德·冈”，也说明我对她是有意见的，我要强调的是，说她是“女神经”，我是认真说的，没有夸她的意思。但毕竟她是前辈，是叶芝先生心目中的女神，我虽然有意见，也不该说出来的。不想说出来，主要的原因还是人家茅德·冈女士本来就没有干什么天地不容、十恶不赦的事，就因为她选择不嫁给叶芝先生，而叶先生后来恰好又成为了一位伟大的诗人（叶芝被誉为20世纪最重要的英语诗人），我就要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恐怕神经病的不是她，而是我。叶前辈一生的爱情是一出悲剧，只是恰巧这位女士成了女主角而已，到底谁是受害者，谁又说得清楚呢？“大家都不要背地里说茅德·冈坏话”，我想这也是叶前辈希望的，这我是能感同身受了。如果是我自己深受一位女子，我可以允许我自己生气、郁闷到不行的时候使劲在心里骂她，但要是别人因此而骂她，我绝对是不能忍的。
话又说回来，我忍住没讲她坏话，但请允许我给她提点意见，也许叶前辈在世，听到有人要给茅德·冈提点意见，也会十分好奇这是什么人、想提什么意见，这也说明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关于那个人的消息，这个人总想知道，这完全是因为爱。我要给茅德·冈女士提的意见很简单：你嫁给叶芝先生吧，为他好，也是为了你自己好。这话说得太过悲天悯人，刚才好不容易才说出口，但我这个意见绝对是无私而中肯的，我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提这个建议，差不多就可以结束本文了。
茅德·冈没有嫁给叶先生过，顺便说一下，她是嫁过人的，不要以为她没有嫁过人，如果她从没有嫁过人，也许故事又该被用另一种方式传颂了。她确实是没有嫁给叶芝先生过，但她到底有没有爱过叶芝先生，文章没有提到，我也不知道，这恐怕得亲自去问她本人，我现在还不打算亲自去揭开这个谜底。叶前辈现在在故事里，就是个十足的悲剧人物，而茅德·冈女士本人一生也比较坎坷，她嫁过一个现在我们称之为渣男的男人，也算是在不幸的感情与婚姻里遭过罪。我是假设如果当年茅德·冈选女士择嫁给叶芝先生这位用生命与全部的灵魂在爱她的男人，有人听到这就会说，你这个“全部”说得不对，叶芝娶过其他女人，做人不能这样子苛刻嘛，我只能这样回答你了。我继续的假设是，他们在一起后很幸福，就可以避免两个人在感情、婚姻以及家庭生活上的不幸，所以我提了这样一个意见。当然也有人会这样讲，如果当年女神选择了嫁给叶芝，时间一长，女神地位有可能不保，这我倒是同意的，但我更相信叶芝先生，可能中途她会从女神经的位置上过渡一下，但女神终归还会是女神，这是有基础的。再多的争辩，我就不跟你作了，因为我现在不太讲理，讲做。
这个意见，想必叶老是爱听的，即便这意味着他可能成不了伟大的诗人，但要是我，我也愿意不要全世界的赞誉而要我自己心爱的人，更何况这种赞誉还是我死后才能得到的，我又听不到，万一是骗人的怎么办，但最重要的是这种赞誉里饱含同情，我不太希望我自己因为这种事被人同情，因为这样的事，让我去同情别人，我是愿意给出我的同情的，但终归心里还是不好受的。但是茅德·冈女士有可能不喜欢我这个意见，更不会考虑要不要接受，她可能还会暗自骂我两句，说我跟叶芝先生是穿一条裤子的。其实我不是的，我是想让他们俩穿一条裤子的，裤子我倒是能找一条来，合适不，我没太考虑，但是一起穿的机会却是永远也没有了，所以我的好心终归是白费的，对此我很是有点失落。
所以，最终我得出这么个结论：叶芝有点傻。与之对应，还有另一个结论：茅德·冈比较聪明。至于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我也搞不清。
2017-2-21